Wildecccccc

"我生活在妙不可言的等待中,

等待随便哪种未来。”

【元宥】白蛾

·告别文,我永远忘不了为爹流的眼泪


·校园paro,现在只剩一些零碎的片段了




他高三那年的冬天下了一场大雪。车道冰冻难行,教育系统很干脆地给中小学开了休假。然而高中生显然并不在享受此特权之列,抱怨几句,学也还是照上。


邓超元戴了一副厚重的手套,耳朵冻得有些发红。不远处有零星几个男生女生在嬉笑着打雪仗,他便走过去劝人注意安全,未被理睬。


他也不生气,提起扫帚打算继续扫雪。他背过身的时候,冰冰凉凉的一团细雪忽然砸进头发里,很快陷落成洇湿的一小片。


始作俑者若有若无地笑着,他身上有一种看似乖顺的顽皮与逆反,这令邓超元感到奇妙。男孩站在一群同龄人当中显得格外瘦高,羽绒服宽大的帽檐下面一双很亮的圆眼睛。


邓超元无奈地按了按潮湿的头发,转头走开了。


他想,他应该是见过很多次陈宥维的——但更多是走廊上错肩时的半侧面,或者陈宥维替他们班抱本子,绿色封皮的作文本码得整整齐齐,迎面而上一张温和笑脸。去年夏天他们日日在校门口的补习班相遇,陈宥维坐前排,邓超元坐后排。他们从来没有说过话。


于是他也从来不曾知晓自己竟拥有如此多的,关于陈宥维的记忆片段。这不太寻常,发间的融雪被体温煨热,在心里留下一道蜿蜒水痕。




后来邓超元换宿舍,那天冷风呜呜咽咽,日头也破碎。他一个人拎着个大箱子走到楼底下,有人坐在楼道口的凳子上,是稀疏的阳光和单单薄薄的一个影子。他膝上放了副棋盘,黑子白子乱作一团;下一个瞬间陈宥维抬起眼睛,那些分明的黑白颜色便全部被他本人所取代,而目光本就是无解的。


“你不会就是我的新室友?”陈宥维说。


邓超元报了寝室号,然后陈宥维从善如流地起身帮他提箱子。他看上去骨架细瘦,脸孔也显小,站起来却和邓超元堪堪平视,高得出奇。


邓超元突然说:“你的棋,不下了吗?”


陈宥维说:“没人陪我下,我也就是自个儿玩玩。不下就不下了。”说完他又好像忽然生出些毫无缘由的希冀,“你会不会下棋?”瞳孔发亮。


邓超元点点头。


陈宥维于是显得很高兴的样子。他在路过二楼的镜子时习惯性地照了照,忍不住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他笑着说:“你这肩宽厉害了。”邓超元好久才愣愣地接上一句“……是啊”,陈宥维却还是弯起眼睛笑。


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交换姓名,可是也并没有谁提起夏天的补习班,没有提起那无数次的默默注视与错肩而过。一切或许本该如此展开,生发在冬雪未融春樱不开的季节;情愫从未迟到,缘分却是。




他们是下夜习最晚的两个人。陈宥维锁好教室门窗出来时,常常能见证隔壁教室最后一盏亮白灯光的熄灭。接着邓超元从阴影里快步走向他,他们沉默不语,并肩一起走出时至零点的教学楼。


陈宥维不曾和别的人说起过。头几天的时候他回到宿舍,不小心弄醒了陈涛,嘟嘟囔囔地说邓超元也还没回来。那时陈宥维一下子就明白了。


第二天他撞见邓超元在便利店买可乐,眼睛下面浅浅的一层青黑色。他走过去,也拿了一罐可乐:“晚上没睡好吗?”


邓超元说:“虽然很累了,但还是睡不着觉。”


陈宥维低下头。他确信邓超元也看见他的黑眼圈了,他们白天都疲惫至极,可是夜晚也同样压力大到无法入眠。陈宥维伸出手,轻扯了扯对方的袖子:“晚上我等你下夜习,跑几圈再回去吧?说不定就能睡好了。”


邓超元说好。


于是他们分享过无数个零点以后的操场,运动鞋踩过塑胶跑道发出闷闷的声响。邓超元总是跑在他的前面,因此陈宥维忍不住抬头向前看。这个城市很难瞧见月亮,但属于他们的夜晚又似乎总是有光,少年人踏过时便踩碎了,吹口气的温度又迅速蒸腾挥发。陈宥维跟着邓超元奔跑,又好像在追逐月光,他一步明一步暗,心跳是隆隆鼓点,风声荡开所有夜色里的欲盖弥彰。


有天晚上,邓超元停得很突然。陈宥维刹不住,狠狠在前面嗑了一下,鼻梁疼得几乎要错位。他刚要发问,便听见邓超元说:“陈宥维。”


他忽然就有了些预感。他看见邓超元翘起的凌乱发梢,那副英俊眉眼从未像这刻生动;他素来是带点木然的,可眼下竟也露出一隅如浪如潮的汹涌爱恨,陈宥维终于得见月光全貌。但他陷入了一种惊惶之中,他想,梅瑟苔丝在订婚仪式前会对她的悲剧人生有所察觉吗?*邓超元的姿态是绝望的,仿佛一个夜晚就要燃尽,而明日永不再来。


邓超元吻下来的时候,陈宥维睁着眼睛,他们都睁着眼睛。邓超元捧着他的脸,动作轻得有些过于小心翼翼,可陈宥维望着他,却能看见星河破碎。


邓超元哑着声音说:“……要是我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陈宥维说:“也不晚,你看学校里的樱花,成片成片的都没开呢。”


邓超元说:“等到樱花开了,那路又会很难扫。”


陈宥维假意斜了他一眼:“……你真的一点都不浪漫。”他们不知不觉走到了宿舍楼下,邓超元站在高一级的台阶上,廊灯下一只飞蛾孤独地盘旋。


邓超元低下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又很傻气。“冬天扫雪春天扫花,我觉得很浪漫的。”


陈宥维也笑,笑着笑着却很难过。他说:“你陪不了我看今年春天的樱花了,是不是?”


于是轮到邓超元慌张起来。他张开手臂,陈宥维便自觉地靠了过去。他们的体温都不高,冰冰凉凉的,贴在一起的心跳却真实过速。他们都不再说话,一派缄默中飞蛾砰的一声撞了灯。




邓超元转学离开的前一天晚上,陈宥维彻夜失眠。邓超元曾说“相互思念是很折磨人”,他现在深感其正确性。他折腾到凌晨才晕晕乎乎地睡着,自然而然错过了送邓超元的机会。他趿拉着鞋子跑出寝室,那个拉着箱子的瘦高人影已经走到宿舍楼底。


“邓超元!”陈宥维好像喊了他的名字,又好像没有,尾音在空气里轻轻消遁。


邓超元向后挥了挥手,晨光蒙蒙发亮,照得他头发毛茸茸的。他慢慢走到那片光里面去,终于也不曾回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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