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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活在妙不可言的等待中,

等待随便哪种未来。”

【磊伦】朝夕

·祝大家新年快乐呀!岁岁年年,平安幸福


·是簇海



“光阴飞逝去

携手可相期”



柏海走出花店的时候正是中午。铅灰色低垂的天空阴沉得像能掐出水来,空气湿冷。年三十的街道空旷肃穆,热带的阔叶木被粗绳子一圈圈勒起来,显得可怜又畏缩。


如果不是两旁的树梢高低处随风轻晃,十分招摇的红色大灯笼,柏海还真没有什么过节的自觉。


花加的员工们喜气洋洋地提前下班回家过年,公司变得空空荡荡。CEO替小朋友亲手做了束花,也没有借口多留。


他在一个红绿灯口处接到了黎簇的电话,他那头听起来吵吵闹闹。黎簇的声音却像往常一样低沉沉的,在嘈杂背景里很分明,也很温暖。


“哥,晚上我想搓顿火锅,你看行吗?”


柏海一口就要应下,忽又本能地感到犹豫。


黎簇察觉到了:“哥,我在呢,我半点火星也不让你看见。”


“你别怕。”


柏海说:“那行吧,我现在订座位……你想去哪里吃?”


“嘿,去外面吃多没意思啊。您什么都别干,我全部都给你布置齐活了。”黎簇说。


柏海说:“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黎老板?你这会儿在超市?”


黎簇“嗯”了一声,像是把手机拿远了一些,好让柏海听清楚背景里那“恭喜你发财,恭喜你精彩……”的超市春节专属配乐。


柏海不禁失笑:“你别买太多东西,我们两个人也吃不了多少,浪费了不好。”


“明白。”黎簇道。


他又说:“那这么说定了。大老板好好开车,春节期间执法力度厉害着呢。”


柏海挂掉电话以后忍不住戳了戳放在副驾驶的花,发觉自己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柏海是在大半年前遇见的黎簇,那时候年轻人随父亲才刚刚搬家。他们常常在楼道里撞见,柏海对他的印象仅仅是附近住户口中的高四复读生,有着一张英俊但略显阴郁的脸庞。柏海并没有了解更多的兴趣。


世间挣扎在相似苦海的人已经足够多,而他自顾不暇。


直到黎簇找上门来。


柏海扪心自问:一个盘靓条顺、眼睛像某些犬类一般湿漉漉的、穿蓝白校服的漂亮孩子,特别是当他刻意收敛起自己身上锋利阴鸷的一切特质——试问有哪个年长者能够拒绝呢?


反正柏海不能。尽管他一早就知道丢了钥匙是个借口,但当黎簇抬起那双热切的眼睛,用手指轻轻拉扯一下柏海的外套下摆,他便立刻软了心肠。


他那时觉得自己年岁渐长,心思竟也越发软和稀烂起来,这不是什么好兆头。而年轻人恰是算准吃透了他这份没来由的妥协,待他反应过来,黎簇已经迅速在他平淡乏味的生活里面强硬地占得了一席之地。


黎一鸣出差三个月,黎簇跟着柏海心照不宣地住了三个月。柏海每餐都是外卖解决,连累黎簇也跟着天天披萨炸鸡盖浇饭,祖国花朵忍无可忍,决定亲自下厨。


黎簇在厨房里噼噼啪啪油煎爆炒,一边喊柏海帮他递一下料酒。柏海闷声不吭,在柜子上拿了料酒,递过来的手却都得像把筛子。


他的秘密就这样暴露于黎簇眼底。黎簇从不多说,只是每天在他下班以前把晚饭做好,却再也不敢让他进厨房了。


一个他习以为常的加班夜,柏海回到公寓时已经过了十二点,满身疲惫不堪。令他不习惯的是,家里的门廊处留了一盏小灯。餐桌上的碗碟都用保温罩盖起来,昏黄色柔软的光晕落在黎簇身上,睡得正香。


柏海忽然觉得鼻子很酸。他想起那天黎簇系着围裙心急火燎地把他捞进怀里,少年人的怀抱温热坚实,柏海不想轻易松手。


黎簇大概是被门口的动静吵醒,睁着一双朦朦胧胧的大眼睛,好不容易才看清是柏海,碎碎地说:“你回来了?饭都凉透了,我帮你热一下……”


柏海一颗心化得一塌糊涂。这下是彻底栽了,他想。



柏海把车停到楼下,刚好就遇见左手右手满满两个袋子的黎簇。年轻人穿红色的连帽外套,额前刘海被冬风吹得乱七八糟,一圈惨淡的日光刚好为他滚了道金边。他看上去依旧是懒洋洋的,散漫又不经意,看见柏海也不加快脚步,一双眼睛却燃起星火来,生气勃勃。


连带着柏海心里也窜起暖流。他要帮他提购物袋,却被黎簇闪开了。


黎簇笑着说:“你抱着花就好。”


“你也不问问是给谁的?”柏海想逗逗他。


“你还想给别人啊?”黎簇笑意更深,卧蚕微微鼓起,这令他整个人看上去狡黠又明亮。他不多言,眉眼含笑,就这样动情又专注地望进柏海眼底。


柏海想,是啊。给不了别人的。这辈子都给不了了。


黎簇做的是鸳鸯锅。汤底刚开始沸腾冒泡的时候,他先扒拉了一拨菜色下去,又给自己开了一瓶酒。递给柏海的是橙汁。


“我想喝可乐。”柏海这话一说出来就有点后悔,自己怕不是没手没脚还要腆着个脸跟人家提要求,还……还说得好像撒娇一样。


黎簇却不觉得,一罐可乐非要拔开盖子插好吸管才送过来,脸上端的是一片自然而然。


两个人就着春晚的背景音涮起火锅来。期间柏海夸了一句某歌唱节目里红衣黑裤身高腿长的青年演员长得好看,忙着给他涮肥羊的黎簇起来瞄了一眼,说:“他哪里有我好看?唱歌还走调……你想蘸哪个酱?”


柏海嘟囔了一句明明就是好看,连忙表示酱还是由自己亲手来调。


饭后柏海有点吃撑了,和黎簇一起挤在沙发上欣赏春晚。柏海听得昏昏欲睡,黎簇倒是越看越精神,还不忘拿胳膊肘捅了一下柏海:“你看这个演员,穿红色夹克那个,又好看唱歌又好听!”


柏海撩起眼皮斜着眼睛,看都不看电视上是什么演员明星,困意沉沉,声音却憋了一股火。“你报复我刚才夸那个小明星?”


“没有!诶不是,你看一下,这个演员真的——”黎簇正欲辩驳,眼看着就要演化成一场莫名其妙的争吵,楼外忽然传来炸裂似的巨响。


柏海的脸色一下子白了,狐狸一样的双眸水光氤氲,不知道是困的还是吓的。黎簇反应快,立刻抬手捂住了柏海的耳朵。


“爆竹而已,没事的。”黎簇的手指温度略高,拂过那白皙的耳廓时直叫人哆嗦了一下,染开一片绯色。


柏海低着头,慢慢往他怀里缩了缩,黎簇急忙将手臂收紧,又说:“我们不怕的对不对?很快就好啦。”


你怎么像哄小孩儿一样。柏海想吐槽,身体却还是发颤,没能说出口。黎簇抱他时很用力,他下意识地感到安全。


爆竹烟花还在声声炸裂开来,身后的电视春晚也在喋喋不休,黎簇把捂着对方的手又紧了紧,心想,他应该听不见的吧。


于是他慢慢靠近柏海,贴着对方的耳朵,轻柔得好似落下一个浅浅的,珍重的吻。


“新年快乐,我喜欢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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